【温赤】迢迢
银汉迢迢,是为七夕。
西剑流,晨会。
军师大人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大殿两侧的下属,祝仪扇轻摇,眼波流转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七夕并非旬日……”
下属们,尤其是家中有子女的下属们,不知不觉就竖起了耳朵。
一向待下律己都甚为严格的军师大人,不会是要训诫我们收紧了皮莫要因为今天是七夕就放松警惕想着晚上的祭典不好好工作吧?
显然看出了下属们的想法,若不是有华扇遮掩,赤羽的笑容就藏不住了,“……却也当放假一日。”
“纳尼?” 明显没反应过来军师大人会这么说的大部分下属们,狠狠的吃了一惊。
只有随侍赤羽信之介身侧的时间较他人更长久的六部如衣川紫夫妻,因为军师大人此时的好心情相视而笑。
哎呀,能让军师大人的心情这么好,是不是该给那位瘫痪在中原的神蛊温皇上柱香呢?
——艳媚的毒医心里这么想着,完全无视了给活人上香并不合宜。
——又或者,对于爱戴军师大人的西剑流诸人而言,若是一直都能牵动赤羽内心的温皇真的是个需要上香的对象,才是最好不过的。
风吹来喜乐喧嚣,远处传来了神轿的呼喝声。
后院摆上供桌,摆上用茄子制成的小动物和精致点心,浴衣上的花是朝颜,银紫色的半幅带腰后的结是俏丽的花文库。
神田京一看着妻子不同于往日的打扮正在出神,将长发随意挽成发髻的绝色美人用手肘捅了捅自家老公的腰眼,“京一,把军师大人带去祭典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 神田京一本想说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接过妻子递来的竹枝,将钱袋收到袖中,今日也换下了戎装改换上浴衣的男人忍不住用食指刮了刮脸,从怀中取出了丝绢制作的发饰来。
“虽然说紫会生气我又存了私房钱,不过给你买礼物的钱总应掌握在自己手里。” 男人这么说着,将精致的紫藤花簪插在了妻子的发中。
——然后迅速后跳,想着军师大人的居所狂奔而去。
紫消气很快的,过会儿把军师护送到祭典上就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起逛祭典了! 计划通的男人没有发现的是,被他丢在身后的妻子,根本就没有生气,而是抬手抚着精致的花饰,晕红了今日并未擦太多粉脂的俏脸。
神田扛着竹枝过来时,赤羽依旧是一身厚重的殿上装束,手中捧着长长的卷轴,眉眼低垂思索的极是认真的,丝毫没有受节日的气氛影响一般。
看到已经悬上了彩签的竹枝,近来越发沉稳的军师大人笑笑,提笔也写了一签系到了竹枝上,却没给神田劝说的机会,只说是今夜有客来访便不去凑祭典的热闹了。
可过了一个时辰,与妻子一同逛祭典的神田,却看到换了身轻便浴衣连头发都只是简单梳了马尾,看起来年轻了不止一点的军师大人,与人漫步在街头。
——手里还拿着个苹果糖。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神田京一发现妻子因为身高的缘故并未看到军师大人,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告知,又揽着紫的腰将她抱起些让她看到人群彼端正携手同行的两人。
“是神蛊温皇……”
“是神蛊温皇。” 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声说道,语气虽然不同,却都同样确定此时穿着与自家军师花样一致色彩不同的浴衣,头上斜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正是理应瘫痪在中原的神蛊温皇。
“难怪军师大人今日心情那么好。”
“是啊,好久没看他这样开玩笑了。”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自有默契。
神田京一抬手为紫扶了扶方才抱她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歪了的花簪,在祭典的人潮中搂好妻子,继续享受属于夫妻两人的祭典。
——军师大人难得的‘有客来访’‘故友重逢’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有孩童举着棉花糖笑闹跑过,白的如云絮一般。
赤羽信之介抬手拂去与自己同行之人肩头的一缕糖丝,手垂下时恰好与对方交握。 他的手指很热,衬的那人的指头越发的凉。
却已经是久违的,难得的怀念。
“神蛊温皇……” 赤羽低声的念着那名字,将一些滋味咀嚼,一些滋味咽回。
他们路过了捞金鱼的小摊,路过了投环的店铺,赤羽在卖面具的老人那里又买了个狐面,也是斜斜戴上。
两个人身量相仿,身上的浴衣花纹是唐草,颜色一红一蓝,红发和黑发都是简单的梳着马尾,再戴上狐面。 明明气质并不相似,却让人一看便是双双对对。
与他携手的男人安静的被他牵带着,陪他在暖意的灯火之中,在喧嚣的街道之上,在人流之中走着。
仿佛可以走很久,仿佛,就是一生了。
可七夕祭的街道,也不过是那么长。
神轿的声音渐渐远了,风中的声音也不再那么热,那么闹。 树影掩去了祭典的光亮,便又是夜的僻寂。
赤羽信之介牵着那只他不想放开的手,立在了夜风中。
“真是,妄念了。” 西剑流的军师大人这么说着,松开了那冰凉的手,摘去了那人头上被斜戴的狐面。
面具下眉目俊秀,眼眸却并不幽深。
军师大人叹口气,解开术法。
有着神蛊温皇外形的男人化为萤火,星星点点融入夜风。 留下的是唐草蓝染的浴衣,落在赤羽信之介手中。
领襟处藏着一小缕黑发,用和纸束着。
赤羽信之介从怀中取出用一模一样的和纸束着的另一缕红发,重与那束黑发系在一起,再重收回到随身的锦囊中。
这一年,神蛊温皇,依旧未曾来赴东瀛之约。
银汉迢迢,是为七夕。 东海汤汤,却也不逊于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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